仓央嘉措也愤怒了:“我是不想给你惹麻烦的,我不是提出再不当达赖了吗?是你,是你们不允许!拉藏汗杀了你,是你自己惹的祸。”
“拉藏汗没有杀我,我不是他杀死的。我只是被他俘虏了。”
“那是谁杀死了你呢?”
他们两个好像坐在拉萨河边的草地上。
第巴活着的时候,从来没有对他这么推心置腹地讲过这么长的故事:
“我年轻的时候,爱过一个名叫才旺甲茂的姑娘,她也是贵族家的女儿。她也非常爱我。他们家提出要我俩正式成婚的时候,我却没有同意。为什么?这里边有个秘密:那时我在五世达赖身边,他对我非常器重,待我如同儿子,他私下默许我日后升上第巴的位置,但这在当时是不能对外公布的。我想到时候来个双喜临门、锦上添花,岂不更好。于是我回答女方,说等我当上了第巴再结婚。因为有五世达赖的许诺,我是很有自信的,但是女家不会相信,误认为是我看不上他们的女儿,故意找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借口。才旺甲茂也认为是我反悔了,抛弃她了,所谓当上第巴只是一个荒唐的推托之词。他们觉得受了很大的污辱,对我恼恨在心。那时候,驻扎在西藏的蒙古和硕特部落首领是达赖汗,他的儿子拉藏是王子。他为王子向才旺甲茂求婚,女方当然求之不得,于是成就了婚姻。达赖汗去世以后,拉藏继承了汗位,才旺甲茂成了他的妃子。多年来在我们三个人的内心里,都有解不开的死结:才旺甲茂确信是我对她背信弃义,她恨我入骨;而我则认定是拉藏汗趁机夺走了我的女人,我恨他也入骨;拉藏汗呢,总觉得他喝的是我和才旺甲茂的剩水,还一直怀疑我和才旺甲茂之间仍有旧情,也恨我入骨。这本来属于男女之事,而且已经是往事了,却像一直横在我们感情深处的刀锋,它在我们的权力斗争中仍然会碰出血来,发酵出无形的仇恨。所以,在我被俘以后,拉藏汗并不杀我,而是把我交给了他的妻子,看她会怎样处置我,以此来试探她和我之间是否还有难以割舍的隐秘。其实,才旺甲茂对我的恨早已超过了对我的爱,她正好借此机会对我进行报复,并显示对丈夫的忠心。她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碗毒酒,我一口气喝了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