厂里没活,车床空转一会儿,就转得人心里发毛,浪费电的勇气也没了,大姚也不知去了哪儿,该死的大姚,到底玩啥神秘嘛。车间里几个姐妹不是抱着机子打盹儿,就是围一起骂婆婆、骂自家男人,再有就是说谁谁又单干了,在哪里开了家小厂,还有谁谁买了车,在跑运输。孙淑香听着烦,耳朵里整天灌进的就是创业办厂,这个大办那个大办,难道这个时代真的要变?闷车间里更烦,莫非真要跟车间一起闷死不成?想着想着,脚步黯然地离开厂子,穿过曲曲弯弯的青水巷,往外走。大街上行人攘攘,白水街头就是人多,但这些人分明都有方向,脚步匆忙却不零乱,迈得结实有力,哪像她,浮萍一样,东摇摇西晃晃,往前走无力,往后走又怕。孙淑香走着走着,扑通一声就给蹲地上了,她往哪儿走啊,走来走去又有什么用!
这一天她的脚步再次来到前江路,那是她上中学的地方,前江路中学如今还耀眼地耸立在前江路中央,那也是她两个母亲曾经教书的地方,可惜她的中学念得一团糟,高中入学考试差了二十多分,活生生把一生停留在了前江路。没办法哟,念初中那几年,只要一迈进前江路,脑子里就飞出她的娘,坐在课堂上,看哪个老师都像她死去的娘。她的另一个娘薛爱珍反复劝她,让她不要乱想,集中精力把书念好。这管什么用哟,薛爱珍不说这些还好,一说,她就被八岁前的往事淹没了,心里再也装不进别的东西,全是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