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后来苍海心讲了什么雪信都听不清楚了,他的声音像只蚊子,嗡嗡嗡,嗡嗡嗡,不远不近地缠着她,可是当她似乎刚要进入梦乡时,那声音也停了。
初夏日长,天亮得很早。精力充沛如苍海心者,压根躺不到天亮,他听见宅子里的人起来做活了,听见他们哈欠连天地捅开封住的灶眼在灶上咕嘟咕嘟地熬白粥,他就一跃而起,背着手从听香阁的门里走出来,作一副和气东家翁的样子来,笑眯眯地对所遇见的每个人都点头。
苍海心一路笑着从听香阁走回他的院子,走到自己床边,用脚把巴图踹醒,也不开骂,端着手臂带着胜利者的笑看得人心里发毛。不出一个早晨,他的笑容就在宅子里传开了,所有人都知道他前一夜一定怀香抱玉,过得心满意足了。此刻即便雪信亲自澄清,他们清清白白,同室不同床,也没人信的。
雪信也乐见他们顺理成章地误会了去,至少有了这层误会,她的脚跟是站住了,地位会稍稍比在秦王世子府上时提高一点。
在人前,苍海心无论哪哪都引人羡慕,青春年少,鲜衣怒马,新添了英雄的名声,又赢回了娇美的姬妾,他带着所有可炫耀的资本招摇过市。雪信在人前是不给他捣蛋的,他一咳嗽,她就把漱盂捧上来,他一擦汗,她用新裁的团扇给他扇风,那团扇两面素绢用香草汁液染成了玉色,是若有似无的新绿,扇骨是檀香木镂刻出通透的花样,垂着朱砂色的穗儿,摇动之下香风习习,使人如坐蕊花深处,别人被香气扫到一下也是心旌摇荡。